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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济学家的行与思

来源于 《比较》 2024年02月01日第1期
文|考希克·巴苏

在慕尼黑与经济学和禅学相遇

  在这个商业和技术时代,世界是否变得过于机械了?几个月前,我在“BBC在线”上发表了一篇文章,名为《是时候给南盟改头换面了》。几天后,我发现这篇文章被关联到一个“拉皮手术”网页上。网页上除了我的文章之外,还有“腹部整形术”“吸脂手术”“减肥过滤器”等链接。这显然是机器人智能的功劳,如果有人工的参与,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。

  从某种程度上说,艺术和商业是两极分化的。然而,如果一个社会试图用一种事物来弥补另一种事物,那么整体来说会得不偿失。19世纪,托马斯·卡莱尔(Thomas Carlyle)在英国哀叹,由于经济学的兴起(他称之为“沉闷的科学”),艺术正在毁灭。他的这番哀叹在当时也许不合时宜,但对今时今日的印度来说,倒也应景。我们在颂扬财富女神拉克什米的时候,确实有可能会忽略非商业社会领域——艺术、音乐、优质电影和数学。

  上个月,我在慕尼黑与经济学打了四天交道之后,发现自己(独自一人)还有两天的空闲时间。于是我坐地铁到了美丽的玛利亚广场,然后从那里步行去了现代艺术陈列馆和伦巴赫美术馆。20世纪初的德国艺术堪称人类最非凡的成就之一,表现主义、桥社、青骑士都在德国找到了归属。青骑士运动实际上就发生在慕尼黑,其成员瓦西里·康定斯基(Wassily Kandinsky)和他的搭档加布里埃尔·穆特(Gabriele Munter)(在我看来加布里埃尔更有天赋)、弗朗兹·马尔克(Franz Marc)和雅夫伦斯基(Jawlensky)都在尝试新的艺术形式和色彩。

  我突然觉得,从长远看,经济和艺术的崛起有一些共生性。艺术需要创新,也离不开对卓越的追求,而这也是经济持续进步的要素,只是方式不同而已。如果我们在急急忙忙投身商业的时候,置艺术和美学于不顾,那肯定不利于文明,而从长远看,可能也不利于商业本身。

  19世纪,巴伐利亚君主希望慕尼黑及其周边地区既成为伟大的工业中心,同时也成为世界音乐之都。该地区的艺术在皇室的支持下蓬勃发展。可以说,如果不是卢森堡公爵慷慨相助,卢梭恐怕写不出《社会契约论》。

  在现代世界,我们不再依靠国王和贵族的赞助,而是依靠我们的大学和机构来为各种创新者提供一个家园。在印度,虽然管理学院和工程学院表现不俗,但大学体系举步维艰。文学、艺术、数学和抽象科学无法带来直接的商业价值。因此,如果交由市场摆布,这些学科往往就会枯萎。但在历史进程中,它们发挥着根本作用,推动着人类的创造力,因此政府理应给予支持和推动。

  在乘机离开慕尼黑的途中,有人与我聊起了另一个不经常与经济学相提并论的话题——宗教。我旁边坐着一位德国学者,他听说我是教授,于是在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对这份职业不太上心的时候,他就操着一口磕磕绊绊的英语,滔滔不绝地大谈经济学和宗教。过了一会,我开始走神,这时他突然问我:“禅是印度的吗?”*2.此处应指印度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马蒂亚·森(Amartya Sen),Sen与 Zen(禅)发音相近。——译者注我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转向东方宗教这个复杂的问题的,就结结巴巴地说起来。不过角色的转换让我大为高兴,于是我以独白的方式说了大概 10分钟,中间没有任何停顿,不给他插嘴的机会。

  我对禅学的所有知识在半分钟内就可以说完,因此最后那九分半钟的独白让我自己都心生佩服。他很有礼貌,耐心地倾听着,不过,对于这一大段毫无意义的关于大乘佛教的阐述,虽然他谦逊有礼地点着头,但看上去满脸困惑,就好像他没想到我会说上这么一大段来回答他的问题。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他满脸困惑的原因。我们之后又聊了更多,顺带吃了早餐、喝了咖啡,这时他问我:“禅(森)是唯一一个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印度人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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版面编辑:刘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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