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国例外的制度根源

　　*朱恒鹏，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，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经济学院教授；孙梦婷，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；张心远，中国社会科学院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助理。本文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创新工程重大科研规划项目“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研究”（批准号：2019ZDGH014）和亚洲发展银行“财政体制现代化视角下的公共服务与社会保障制度改革”的阶段性成果。

一、引言

　　在全球发达经济体的税制与福利制度发展过程中，美国因其独特的发展路径，成为一个“例外”：它是发达经济体中迄今唯一没有引入国家（联邦）增值税的国家；是发达经济体中社会福利制度发展最为孱弱的国家。尤其为人诟病的是，它也是唯一没有全民医保制度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（以下简称OECD）国家。此外，美国是国内收入差距最大的发达经济体，也是发达国家中贫困人口占比最高的国家之一。实际上，美国这三个广为人知的特征是相伴相生的。概括而言，美国特定的国情在一些特定的关键节点或曰关键时期（Critical Juncture）上导致了特定的税制发展路径，从而最终走向了特殊的福利国家发展路径，以及较大的国民收入差距和过高的贫困人口占比。福利制度的这种跨大西洋差异，是更广义的欧美差异或者说“美国例外主义”（American exceptionalism）的重要组成部分（Alesina and Glaeser，2004）。美国例外主义这个概念，最初由李普塞特（Lipset，1996）提出并广为流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