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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济学如何科学化却又丢失了它的主题

来源于 《比较》 2022年第5期 出版日期 2022年10月01日
文|尼古拉斯·格伦

3.权衡作为一种范式

  对比其他目标,我们应该在多大程度上重视经济效率(即生产给定商品和服务所需的劳动力和资本等投入)?我们应该在多大程度上重视平等?相较之下,人们的健康又有多重要?这些都是经济学家鲜少直接解决的价值观难题。相反,经济学家对这些价值观在更广泛世界中的关系却言之凿凿:它们相互之间必定存在权衡取舍关系。因此,阿瑟·奥肯(Arthur Okun)将他在1975年为布鲁金斯学会撰写的里程碑著作命名为“平等与效率:重大的权衡”。他的观点可谓直截了当。奥肯写作这部书时,美国经济正因致力于从越南战争到消除贫困等各种目标而饱受煎熬。奥肯及时而又明确地指出,如果做过了头,促进平等将损害效率。

  正如他所说,政府通过“漏桶”重新分配收入。补贴和为补贴提供资金所需的税收,都会带来行政管理成本,改变激励机制,进而改变行为。随着再分配的增加,“漏出”会变大,政策的效力会降低。在极端情况下,绝对的收入平等将消除所有工作和投资的物质激励。

  然而,除了某些近乎极端的情况,效率与平等之间的权衡在哪里会变得举足轻重远不清楚。而且正如我在下文要讨论的,效率与平等也可以相辅相成,就像丰田工厂的生产率和质量相得益彰一样。但是,经济学对这样的复杂情况缺乏耐心,它教导学生,效率与平等是典型的对立价值观,如2016年的一篇文章(*3.https://cepr.org/voxeu/columns/trade-between-efficiency-and-equity.)和文中的图(即图2)所示:

  税收和转移支付等政策有助于确保收入分配更加平等。然而,这是以扭曲工作、教育、投资等方面的激励为代价的,因此反过来又会导致更糟糕的经济表现。

 

   这就好像“效率”与“平等”是一个经济体可以生产的两种产品。哦,且慢……事实的确如此吗?图2和你用来说明想生产或消费多少苹果或橙子的图并无二致。和新古典经济学中的许多东西一样,一种特定的思维方式在其领域内足够合理化之后,接下来就是普及化。其结果是,这门学科变得莫名地缺乏好奇心且毫无实际意义。

  平等与效率形成权衡关系的原因在于“平等不是效率”这一空洞命题。在这个模式中,效率(或生产苹果或其他任何东西)与非效率(或不是苹果而是橙子)的生产之间存在权衡。譬如,拼写表现和效率之间需要权衡。那么只需把x轴改成良好的拼写,你投入越多的精力(你知道的,学校和养老院、电视问答节目、游轮等都有拼写比赛),一切就会以你在y轴上的效率为代价。

  整个经济学思想体系的结构围绕着“此物不同于彼物”的空洞观察而被无休止地复制。进而,有一本《卫生经济学》教科书告诉我们,构成卫生“三难困境”的是卫生政策中体现的三种不同的抽象价值观:健康、财富(或交付效率)和(健康方面的)公平。

  图3描述了卫生政策固有的三管齐下式权衡。在理想的世界中,这三个目标可以同时实现:人们会健康长寿,支付很少的医疗保健费用,社会上的每个人都可以享受这种幸福的生活。

 

  但实际上,大家不可能拥有一切。任何国家想要更接近这三个目标中的一个,必然会涉及某种权衡,使这个国家远离其他目标。例如,任何有效对抗逆向选择并促进公平的假想政策x,至少对一些人来说要么会增加成本,要么会降低健康水平。这三个目标之间存在权衡不足为奇。倘若这三个目标能同时实现,卫生政策就不会成为无休止政治争吵的根源,研究卫生政策也不会那么有趣或重要了。

  然而,从一开始就很明显而且在新冠疫情中更显而易见的是,一个社会的健康是其经济的基本投入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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